第(1/3)页 李敬威的左手下意识落到腰间刀柄上,又缓缓挪开垂落在身侧,仰着脸苦笑,感慨道:“明妍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四境修为,真好。” 左眉一颗红痣的明妍公主轻轻从宫墙跃下,落地无声,百感交集。 虽然她跟如今已经登临九五之尊的太子才是一奶同袍,但回想起小时候,更多都是跟在不喜读书的二皇兄身后满宫城跑,景祯皇帝总说他这掌上明珠是心急错投了女儿身,明明是秀色可餐的美人坯子,却生就了舞刀弄剑的江湖性子。 明妍公主看着李敬威脸上的苦笑,轻声说道:“你们退下吧,本宫想跟皇兄说说话。” 腰悬双刀的二皇子顿时呼吸突然一窒,四周看似静谧,原来却暗藏杀机,在他灵识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从昆珑宫盯着他一路走到太庙,双手猛然攥成拳头,指甲扎的掌心生疼。 没有人出声回应,可李敬威清楚,明妍不会故弄玄虚,从小就不会。@·无错首发~~ 已经以西花厅指挥使之职执掌宫中密探的公主默然等了片刻才移开目光,她记得当年二皇兄眉宇之间有一种父皇都称赞过的勃勃英气,可现在十几年光阴倥偬,逐渐深邃起来的夜色里,那股子似乎天生就谁也不服的英气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鸷戾气。 “明妍还能记起来,有一回二皇兄带着我也是从这里跃出宫墙,那时候你大概是十岁,才刚刚踏进二境修为不久,我落地不稳扭伤了脚,疼得哇哇大哭,是皇兄背着我去的白狮坊。咱们两个半大孩子,在一家做苏州菜的馆子里大吃了一顿,最后没有银子结账,只好留下一枚玉佩作抵押,吃饱喝足我又闹着要去崇文坊听人说书,是皇兄在街上偷了个傻乎乎书生的钱袋子,才得偿所愿,尽管把玉佩赎了回来,回宫还是被父皇好一通叱骂。” 明妍公主说起这些的时候,背靠着太庙的院墙坐在地上,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托着一张不输给司天监小满半分的俏脸,平静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莫名的伤感。 李敬威终于叹了口气,挨着她坐在旁边,挤出几丝笑意,温声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看起来傻乎乎、身上却带着不少银子的书生,就是平公公当年在宫外认下的一个干儿子,好像是姓赵来着,被崇文坊那些看不起内廷宦官的读书人挤兑,黯然离开京都城,听说是投身北境边军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死在雍州。” 明妍公主低着头,一缕在月光下有些反光的青丝青丝垂在耳畔,“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偌大宫城里其实没有什么是能瞒得过父皇耳目的。咱们大周的疆域实在是太过辽阔,天子或许不能知道一十四州发生的每一件事,但至少这座京都城,就好比是摊开在御案上的一副图画,秋毫可见。” 二皇子心中惨然,只是苦笑。 明妍公主突然问道:“皇兄,小时候你从来没骗过我,如今时过境迁,明妍还想问一句,皇兄现在和以后,会不会骗我。” 李敬威摇摇头,目光中有几分怜惜,柔声道:“不会。” “皇兄今年从凉州回来,一次都没有去毓华宫看过我。我知道皇兄是为什么回京,也知道皇兄眼下是为什么又要出宫,父皇不在了,咱们兄妹难道不该勠力同心共渡难关吗?皇兄,其实皇帝哥哥他很想能跟你站在一起的,只是你···” 李敬威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是拂过衣角的风,“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我懂!都说天家无情天家无情,咱们大周历代帝王继位都少有安稳,可这一次新君登基,皇帝哥哥可有杀过任何一人?父皇以前在太平湖畔给咱们分鹿奶喝的时候就说过,这天下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命里没有的话抢也抢不到手,皇兄都忘了?” 李敬威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道理真是这么简单,我至少该有一个亲王的封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幽居在被人监。 视的昆珑宫里,与软禁何异?” 明妍公主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皇帝哥哥是忌惮你留在凉州的那几万骑兵啊,只要皇兄主动在保和殿朝会上把兵权交给兵部卫···交给统领凉州兵马的安北节度使,然后就在中州选个封地就藩,皇帝哥哥怎么会不答应?” 二皇子嗤笑一声,“明妍啊,你可知道我在西北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凉州那些驻军早就不成样子了,老的油滑、少的怕死,甚至还不如劫掠往来商队的马贼,你要我把呕心沥血一手练出来的铁骑,交给吴廷声那个阉人?” “那就交给我西花厅。” 李敬威轻轻哼了一声,摇头不语。 明妍公主脸上带着浓浓失望神色,她想不明白这位皇兄为什么就执迷不悟,只要大周这万里江山还姓李,他们血亲兄妹谁去坐那张龙椅不都一样?就藩做一方凌驾于所有官员之上的亲王,守好列祖列宗留下来的基业,难道手足之间的情谊,就比不上那一身明黄龙袍? 第(1/3)页